尽兴而为

© Biot Brea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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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随便摸了一段稿子。

达伦•斯泰尔折起了卫星电话的天线。
菲茨杰拉德再一次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大概也明白了这年轻人的下落。
达伦从气窗旁走开,离开了阳光,他苍白的脸上的生气也衰减了不少。
他完全可以龟缩在兴都库什山的这方地下工事里,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直到灵魂从这具日渐枯槁的身体里被肺癌带走的那一天。
他这个月频繁地联系外界,不过是在加快那一天的到来罢了。
他很清楚,他曾经的同事,也就是现在的敌人们,在他所痛恨的庞大机器支配下的寻血猎犬们,已经嗅到了他的气味。
达伦缓缓向洞穴外踱去,他又是登录互联网又是拨打卫星电话,这时候在山的那边,某块山石的阴影下,必然已经藏好了带着长焦相机和步枪的狙击手。
朗基努斯之枪将刺穿他的身体。
五角大楼会如何判处他这个叛国者的罪行?
也许是一支武装到牙齿的突击队,头盔摄像机会把他被子弹撕碎的脸传到办公室的大屏幕上,投影在已经升任高级干部的旧同袍的面前。
达伦离开洞穴,3个月以来,他头一次走到阳光下。
美国人拿出他的zippo打火机,点着了一只万宝路香烟。他只轻轻吸了一口,混合烤烟馥郁的气味在呼吸道里扩散开来,他咯了血。
他坐在洞口小院中的一块石头上,任由香烟在兴都库什山干燥的山风里缓缓燃尽,zippo的翻盖在手里咔咔响着,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他不懂是什么样的燕麦形状的小细胞在自己的肺里造成了怎样严重的损伤,只能凭想象,想象人类是如何一点点毁掉这颗他作为信仰的蓝色行星。
达伦摘下缠在头上的阿拉伯头巾,取下墨镜。
如果一只长焦镜头正对着这个院子,那他的身份也就得到进一步的确认了。
要是麦克斯韦向白宫出卖了他……那也许连不时过来给他进行检查的医生都是中情局的眼线,他这具如风中烛火一般的残躯也许能让白宫里油嘴滑舌的政客在晚上的时候睡安稳些。
对于那些家伙来说,他——一手策划了320事件,南欧核爆以及东京奥运会袭击的恶魔,“地球之子”的缔造者,新一代的恐怖大亨,美利坚的叛国者,他的死是必须的,而且必须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就像钉上十字架的耶稣基督。
当他处在这样一座被立场不明的武装分子盘踞的山间堡垒的时候,五角大楼不会选择冒着人员伤亡的风险让精锐的突击队员前来清剿,这种工作通常会交给空军来完成。
爱德华•麦克斯韦会出卖他的,一定会。
他和凯瑟琳一样,早就厌倦了男孩和枪火的革命游戏。
他们还会是带领泰拉会向前的旗帜吗?和其它奄奄一息仅剩躯壳的兄弟会组织比起来,泰拉会年轻,有信仰,有抱负,但她的核心成员们却不再是诞生于反战运动中的翩翩少年们了。
他们深陷在现实的克里特岛迷城里,在继承到手的企业财产上终日焦头烂额或是纸醉金迷。
达伦每天都来到院子里,点一支烟,看着它燃尽,回忆自己的过去,回忆他死于反战学生暴动中的教授父亲,回忆一手将他拉扯大,操劳一生的母亲。
他认识爱德华和凯瑟琳的青年时代,闭上眼睛,黑红中映出的是他与凯瑟琳一同看到的犹他州的星空。
他失败了,败在最亲密的战友手里,菲茨杰拉德的一时冲动搞砸了一切。他曾经有成为挽救文明的圣人的机会,但是现在他甚至看不到真实的自己。
他不过是个在残缺中成长起来的小孩儿,看见过太多令人失望的现实,永远在追逐梦。
可是现实的迷城把他牢牢困住,理想不止一次在成功的彼岸向他招手,就像冈萨雷斯电影里悬在主角肩上同他耳语的鸟人。
涡轮引擎的声音回响在不远处的雪峰上,GBU43型温压炸弹拖着伞花款款落下。
达伦•斯泰尔抬起头,过了将近二十年,阿富汗山区的阳光还是这么刺眼。
他曾经向星条旗效忠,随美国陆军第五特种作战群在阿富汗反恐战争中浴血奋战。
他曾经受雇于中情局,指挥特别行动科在阴影中给山姆大叔的敌人送去自由世界的问候。
人在被处决前通常不会说什么,他见识过唯一留下好莱坞式长篇遗言的家伙,一个参与屠杀平民的塞族小军阀,也不过是掏出满嘴的国家和民族为为自己辩解开脱。
呵,国家主义,民族隔阂,这不正是自己和泰拉会致力于消灭的东西吗。
达伦给他套上头套,海牙的绞刑架会让这愚昧狭隘的家伙闭上他的臭嘴。
达伦所信仰过的东西都没能消灭这些隔阂,手执毁灭之剑并不能建成通天的巴别塔。
炸弹之母越来越近了。
他展开双臂,他是飞出克里特岛的伊卡洛斯,即便身着腊做的双翼,也敢于拥抱兴都库什山的灿烂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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